梗概：春运期间，一外出老者踏上返乡列车。见车厢内人满为患，老者想出在餐车靠点蹭座的招儿，由此引出老者与餐车服务员及乘警一段诙谐的纠葛。

　　甲一一男性老者，列车乘客。

　　乙一一年轻女餐车服务员。

　　丙一一乘警，乙的父亲。

　　场景：列车餐车（一张长条桌，两侧各有一长条椅。一小纸箱放在长椅旁。一扇屏风状墙壁挂着菜谱。）

　　开场：（列车广播员场外音）：旅客朋友们，列车前方到站：坎子沟车站。刚上车的旅客请注意，本次列车已经超员，请您站稳扶好，看护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因列车超员给您旅行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甲肩背行李吃力上场。）

　　甲：（对台下观众）再过两天是小年，俺急三火四往村里赶。车厢里面人太多，挤来挤去俺到了餐车。

　　（往餐车里探头）哟，餐车里没人？（喜出望外）那俺餐车里头坐一坐。

　　（甲坐椅子上。乙上台，走近甲。）

　　乙：老大爷，这是餐车，不许旅客坐。

　　甲：哦。（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忽然似想起什么）哎…？餐车不许旅客坐？旅客站着吃饭？（见乙不知如何回答，继续咄咄逼人地）这些椅子专供你们列车员用的？

　　乙：（急的不知说什么好）不是，这些椅子就是给旅客坐着吃饭用的。

　　甲：（如释重负地重新坐下）还是的，“给旅客坐着吃饭用的”，怎么能说“不许旅客坐”？这丫头说话没逻辑！（讥讽地）怎么？打小辍学了？

　　乙：（气急败坏地）哎呀，大爷！我是说现在没到开饭的时间，不许旅客进餐车。

　　甲：（据理力争）怎么没到开饭时间？在家里俺一大早到铲两垄地，这会儿九、十点钟正是开饭时间。俺那旮旯一天两顿饭，知道不？

　　乙：（讥讽，又针锋相对地）那是你们那旮旯，这是火车，一天就早、中、晚开三遍饭！

　　甲：（眯着眼，也讥讽地）开三遍饭？这火车一天二十四小时跑，你们就开三遍饭？那这餐车一天才用几个钟头哇？要么说前几年铁路亏损呢，原来这四、五十吨的铁疙瘩，一天有大半时间白跑不拉钱，那得白烧多少油哇？（用教训的口吻对乙）现在能源紧张，知道不？

　　乙：（气急败坏地）哎呀大爷，火车一天开几遍饭，是咱铁路的规矩，你不懂。

　　甲：我不懂，你懂？

　　乙：（不耐烦地）我也不懂！

　　甲：不懂你装什么家里人哪！（站起身，循循善诱地）丫头，我跟你说，现在做买卖讲究见利就走，你们这儿，有旅客吃饭就该接待，（装亲热地）挣点是点嘛。

　　乙：（严肃、一本正经地）大爷，我没功夫跟你闲扯，请您站到餐车外边好吗？

　　甲：（严肃地）你这丫头怎么听不明白话？俺刚才跟你说这一大通啥意思知道不？俺现在肚子饿了，要吃饭！（一拍桌子，气哼哼坐下）

　　乙：（尽量和蔼地）我刚才不也说了嘛，现在没到开饭时间。

　　甲：（掏出车票，手指点着车票背面）你看你们这车票后面写的啥？“我们的一贯宗旨是：人民铁路为人民。我们的服务理念是：旅客就是上帝。”现在上帝饿了，人民有要求了，你们能推出去不管？

　　乙：（气急败坏地）好了、好了，算我遇到粘乎头了。（对台下观众说）一会儿叫厨师给他弄一口，赶快打发走得了。（到墙上取菜谱。）

　　甲：（气愤地）啥？你说俺是粘乎头？俺们那儿管蠢媳妇做的烂眼子饭叫“粘乎头”，你说俺是粘乎头？

　　乙：（哭叽叽地）哎呀大爷，我说不过你，这不都让你点菜了嘛。（递菜谱给甲）

　　甲：（斜眼乜着菜谱）你给俺这做啥？

　　乙：点菜呀。

　　甲：俺刚才只说吃饭，没说吃菜。（把菜谱放桌上）俺每天头顿饭，只吃饭不吃菜。（对台下观众小声说）俺听说火车上的饭菜贼贵，俺吃它一个菜，够俺一个来回的车票钱了。

　　乙：（按捺不住情绪，生气地大声说）大爷，哪有你这么吃饭的？

　　甲：咋没这么吃饭的？过去咱解放军打胜仗靠是的“小米加步枪”，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小米炒菜加步枪”了？

　　乙：（不知说什么好）那…，（不容置疑地）咱们这儿的饭是带汤卖的，一套饭五块钱。

　　甲：俺打小就不喝汤，喝汤就吐。（口气和缓地）你说，俺要是吃吃饭吐在这儿（甲故做呕吐状，乙厌恶地躲开。甲抓住理儿似地）你看看，俺还没吐，你就嫌乎了，你说俺要真吐在这儿…，（无可奈何地）?！

　　乙：（也无可奈何地）唉，今天是愚人节咋地？我怎么遇上这么个乘客。算了，给他盛饭去。（走到后台）

　　甲：（窃笑）愚人节？还不一定谁愚呢。从进餐车到现在，俺磨蹭好一会儿了，呆会儿再吃一小碗饭，俺正好该下车。这地方，干干净净，宽宽敞敞，比那软席车厢（竖起大姆指）---爽！

　　乙：（端一小碗走上台，尽量做出和蔼状，将碗递到甲手中，亲切地）大爷，快吃吧，再过一会儿，餐车也该营业了。餐车座位少，吃饭的旅客多，您老快吃完，好给别人腾地方啊。

　　甲：（接过碗，无可奈何状）打小饥一顿、饱一顿，把胃口吃坏了，大夫说吃饭要细嚼慢咽。（用筷子挑起一个米粒慢慢地送到嘴里，细细嚼着。）

　　（乙生气地扭过身。）

　　甲：（得意地对观众小声说）小样儿！俺学《论持久战》那会儿，你还不知在哪儿微生物呢。各位朋友看到没？就这碗饭，百八十个米粒。我一个米粒嚼它半分钟，这碗饭足够俺嚼半个钟头啦。（愈发得意地），半个钟头后，俺就该下车喽。

　　乙：（尽量做出体贴相）大爷，你胃不好，饭吃凉了，胃要难受的。

　　甲：（潇洒地）没关系，拿手温！（一手捧着碗底，做出手执高脚杯的样子。）知道鸡尾酒咋个喝法不？那不就是拿手温嘛。（示范地）喏，用手指勾住杯脚，用手心儿的热乎气儿温酒。酒温热后，把脸贴近杯口，一边用嘴喝杯里的酒，一边用鼻子闻杯口冒出的杂合味儿。（装出近乎样，小声说）知道那杂合味儿哪来的吗？是从酒里来的。听人说，陈年酒还掺合着酒窖里的木桶味儿。能把木桶味儿从酒里温出来，那手心儿才叫热呢。

　　乙：（不屑地）大爷，那鸡尾酒是人家上流社会宴会用的。喝那种酒的男人一个赛一个的绅士风度（做出姿势，然后轻蔑地看着甲）。像你这个样子…，（不屑地把头扭向一边）。

　　甲：（也不屑地）你别弄的那么玄，啥上流社会、绅士风度？不就是喝起来磨磨叽叽，半杯酒端三、四个钟头，还舍不得吃，啥不得喝，美其名曰（翘起嘴，学撒娇样）：有品味。啥品味？俺这吃饭相才叫有品味呢，（说完夹一个米粒放嘴里，边细嚼，边得意地戏弄说）不过，丫头你别害怕，这小碗饭俺吃不上三、四个钟头，凑合半个小时俺就下车了。（说完，自觉失口，无地自容的样子。）

　　乙：（恍然大悟地）啊？原来你跟我在这儿磨磨叽叽是在靠点蹭座呀！（气愤地）你？

　　甲：（理直气壮地）谁说俺靠点蹭座了？（拣起个饭粒扔嘴里）俺这不是消费、品味儿吗？（说完，又掏出水瓶准备喝水。）

　　乙：（报复地）餐车不许自带酒水，要喝，买矿泉水！（从纸箱拽出一瓶矿泉水。）

　　甲：（晃动着水瓶）俺这是水？这是药！（边说边口对瓶嘴喝了一口。）俺到吃药的时候了，知道不？不信你尝尝（把水瓶往乙嘴边送）。

　　乙：你？（委屈地哭了）呜…

　　甲：（慌乱地）哎，说说话，你哭什么？这要叫你们乘警看见，还以为…

　　（说话间，丙上场了，正颜厉色地向甲走去。）

　　甲：（躲闪丙，后退着）哎…，别…，俺没说什么，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哭起来的。

　　丙：（眼睛紧盯住甲，见甲诚惶诚恐的样子，逼视几秒钟后，忽然爽朗大笑起来）哈…，你说哪去了，老同志？你俩刚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实话告诉你，这丫头是我闺女，刚来咱铁路上班没几天，赶上春运加车，我就请领导把我们爷俩儿安排一趟车了，以便我带带她。实话跟你说，这丫头从小娇生惯养，没遇到过硬茬，今天你难为难为她，等于给她上了一课。

　　甲：（如释重负、却不高兴地噘嘴说）俺成反面教员了。

　　丙：（仍爽朗地）哈…，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要让她知道，列车就是一个小社会，什么样的旅客都能遇到。别净想着什么上流社会、绅士风度。的确，绝大多数旅客是善良、有修养的，可要真遇到那些翻来复去，成心绕腾你的人，你也得学会怎么应付，不能来不来就哭鼻子呀。

　　甲：（仍不满地扭头说）俺还是反面教员哪。

　　乙：（爽朗地）哈…，不是呀，老哥，其实听你说话唠嗑，我看你还是很有水平的人呀，知识面儿挺宽的嘛。

　　甲：（略显得意地）那是呀，（拍着胸脯）俺是全日制初中毕业，在村里俺这茬人中，算高级知识分子啦，俺还享受村委会津贴呢。

　　丙：哈哈…，村委会是村民的自治政府呀，这样说来，你还是拿政府津贴的人呢。（甲有些得意。乙亲热地扳着甲肩膀）走，到我们乘务员车厢好好休息去。

　　甲：（推挡地）你这不是捆绑式火箭扣俺脑袋上一一给俺带高帽吗？俺哪能享受那个待遇呢。

　　丙：（爽朗地）哈哈…，不是呀，老哥。这是我们列车对你们这些老年人的优待措施呀。（认真地）针对这两天客流高峰的情况，我们这趟车的临时党支部决定，调整出乘务员车厢的几个下铺，给像您这样没座儿的老年乘客有个坐着歇脚的地方，别累病了你们，耽误你老过年哪！

　　甲：（真诚地）你们想的太好、太周到了，俺代表老年乘客谢谢你们了（鞠躬）。（不好意思地）可跟你们宽宏大量比，俺刚才靠点蹭座的行为就太不上流社会、太没绅士风度了。（瞟一眼乙。）

　　丙：哈…，不能那么说，换了我遇到你这情况，也得给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儿找个落脚的地方，要真那样（诡秘地）我说不定比你道儿还多呢。

　　甲：（谦虚地）这俺信！俺是普通百姓，你是道儿上的人。道儿上的事，你肯定比俺懂得多。

　　丙：（不满地）听你这话，我怎么像的人呢？

　　甲：（慌忙地）不是那个意思，俺是说你在铁路跑的道儿，比俺这辈子走的路还多。

　　丙：（谅解地）这还差不多。

　　甲：（推心置腹地）可俺不明白，你们铁路一到春运咋这么紧张呢？俺们国家经济这些年飞速发展，别的行业早都是“买方市场”了，怎么你们铁路一到春运还是“卖方市场”呢？

　　丙：（竖起拇指）老哥，问的好，不愧是拿政府津贴的人，切中要害呀。你看，咱们国家的铁路总里程占世界的6%，可运量却占世界的四分之一。按说现有运力平时还能满足旅客需要，可要赶上个五一、十一黄金周，尤其是春运，运力就显不够喽。不过没关系，现在我们铁路每年都在扩能提速。去年，我们铁路最大的喜事，也是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就是把火车开上世界屋脊啦。（激情满怀地）老哥，放心吧，照我们铁路的中长期规划发展下去，要不了几年，铁路春运的被动状况就会彻底扭转，乘车难的现象就永远Bay-Bay喽。

　　甲：（恭维地随声附和）那时候俺们旅客坐车就个个都绅士风度了（做出架势）。

　　丙：哈…

　　（列车广播员场外音：各位旅客，坎子沟车站就要到了，有在坎子沟车站下车的旅客请您做好准备，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下车时请不要拥挤，按秩序下车…）

　　甲：哎哟，到站了，俺该下车了（扛起行李。）

　　丙：老哥，门口人多，我给你开道。

　　甲：太感谢了。

　　（丙、甲一前一后往台下走，甲走两步又折返回来了。）

　　（丙回转身。）

　　丙：哎，你怎么又回去了？

　　甲：俺还没给你姑娘饭钱呢。

　　（甲、乙、丙三人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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