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同志,您好?
乙:你好。
甲:您什么时候出来的?
乙:从哪儿出来的?
甲:什么时候出来工作的?
乙:吓我一跳,七七年。
甲:这几年您干得可不错,观众都喜欢您。说真格的,组织问题解决了吗?
乙:没有,还不够条件。
甲:没入?
乙:正在争取。
甲:工资、房子、职称什么的都怎么样?
乙:那得慢慢来。
甲:您上我们单位去!我们哪儿全能解决。
乙:你们什么单位?
甲:屠宰研究所。凡是够分量的,就研究。
乙:嚄!够吓人的。
甲:象您这样的到我们那儿,一下子就给您解决了。
乙:解决什么?
甲:待遇,各项待遇。您身体怎么样?
乙:这你放心,咱身体健康。
甲:那不行,您得得病。
乙:得病?
甲:得点暴病,最好是得癌症,到晚期了那就更好。
乙:到晚期还好?
甲:好。您什么愁事都没有了,欠别人钱都不用还了。
乙:死了。
甲:死了更好,您名誉地位就全来了。
乙:哪有这事啊!
甲:您不信?我们单位那老耿就这样。
乙:老耿,工程师吧?报上介绍过他的事迹,说是和外国谈判,老耿和外商“单掐”,咱们赢了……
甲:什么呀!是这么回事:我们所从国外引进一条屠宰自动流水线,好啊,把活猪从这头赶进去,那边就出罐头。
乙:够先进的了。
甲:结果安上一试验,出毛病了。
乙:怎么了?
甲:猪从这头活蹦乱跳进去,从那边大摇大摆地又出来了。
乙:至于吗!
甲:我不懂,说这意思,反正是有问题。我们要求退货,人家不承认。乙:那也不能吃哑巴亏呀。
甲:这时候老耿站出来了,查资料,找数据,忙了几天几夜,到底把毛病给找出来了,和那外商据理力争,终于赔偿了我们的损失。
乙:老耿真了不起啊!
甲:所以,上级准备提老耿为副所长。
乙:好。象这样的人才应该大胆使用。
甲:我们左书记不同意。
乙:左书记?
甲:姓左,大家给他起个外号叫“左得利”。
乙:他为什么不同意?
甲:“你看他平时工作挺好,可一到关键时刻,总是和党不一条心哪!”
乙:什么关键时刻?
甲:“就说文化大革命当中吧,他就公开丑化党的形象呀!我就不说了。”
乙:怎么不说了?
甲:左得利最不愿意提这件事了。
乙:怎么回事?
甲:有一次我们所召开了誓师动员大会,左得利做报告,其中,引用了毛主席的几句诗词:“小小环球,有几个苍蝇碰壁”,结果左得利把它说错了。
乙:左得利是怎么说的?
甲:“现在国内外阶级敌人向我们进攻,可是我们不怕,正如毛主席所说的那样,小小环球,有九个苍蝇碰壁……”
乙:九个?怎么成了九个了?
甲:我也纳闷儿,讲稿是我写的。
乙:写错了?
甲:不能,我在宣传组净写这个……可能是写得太草,把几写成九了。
乙:那也不应该这么念啊!
甲:底下没有说话的,这时候老耿站出来了,“左书记,几个?”左得利以为他没听清呢,又重复一遍:“九个”。”“几个?”“九个!你聋啊!”
乙:他还不乐意了。
甲:“左书记,您方才说错了,是有几个苍蝇,不是有九个苍蝇!”他这么一说,大家全乐了,左得利脸通红。正好我在旁边站着呢,“你过来,你说说究竟是多少个苍蝇?”你说这不叫我为难吗?乙:那有什么为难的,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甲:左得利能下来台吗?
乙:那你就说是九个。
甲:老耿不干哪!
乙:那怎么办?
甲:“左书记,老耿说得对,是几个……”
乙:啊?
甲:“当然了,原先不知道是几个,后来一查呀,不多不少正好九个!”
乙:你这叫什么人啊!
甲:象老耿那样较真儿有什么好处?后来在讨论老耿入党的时候,左得利就提意见了。
乙:提什么意见?
甲:“我看还是等一等吧,这个同志思想意识有问题。”
乙:有什么问题?
甲:“前一阶段搞民兵训练,我带领民兵打靶,哪次他也打不上!”
乙:我听说老耿一千多度近视,能打准吗?
甲:“不对!看问题要看实质,我把靶子说成是地主,他爸爸就是地主,他能打上吗 ?我要是靶子,你看他打得准不准!保证一枪一个,给我打成蜂窝煤。”
乙:这都挨得上吗!再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还提它干吗?
甲:“现在也是那个样子啊。”
乙:现在又怎么了?
甲:“就说那个流水线的赔偿问题吧,他指名道性地说我是外行,不懂装懂。他是不是看我文化低,把我搞下台他好当所长啊?”
乙:你是不是外行?
甲:“我怎么是外行?外边一刮风,我就知道要搞什么运动;刚出壳的小鸡崽儿我能知道是公是母。苏东坡的词好不好哇?”
乙:好哇。
甲:“可是他赶不上景德镇的瓷!”
乙:这叫什么能耐!
甲:“这叫各有所长,不能一概否定!”
乙:你要真不懂也不怕,可以学嘛。
甲:“我并不反对学习,但任何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知识分子也是一样,有贡献,也有害处。”乙:“不研究原子弹,就不会威胁人们的生命;不制造飞机,就不会发生劫机事件;发明了敌敌畏,有多少人喝它自杀呀?没有录音机,那些黄色歌曲能流行得这么快吗?”
乙:这都什么逻辑!
甲:“老耿就是这样,就爱听那个什么‘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他那么大岁数,老惦记人家姑娘干什么?”
乙:这叫什么话!
甲:“我就看不惯他这种作风!”
乙:你当领导的要是对人家有意见可以找他谈谈。
甲:“谈什么?我一找他谈话他总是看表。”
乙:人家是珍惜时间。
甲:“反过来跟我讲什么徐霞客、蔡伦、张衡。”
乙:这都是中国古代历史名人。
甲:“可说着说着居然得寸进尺,对我竟敢以长辈自居!”
乙:长辈自居?
甲:“先提那个孔子、孟子,最后又说什么‘老子是伟大的思想家’,这叫什么话?尊重知识分子我不反对,可也不能管知识分子叫爹呀!”
乙:什么呀!老子也是中国一位古人。
甲:“我知道是古人,古人也不能随便给人当爹!
乙:得,看来老耿在你单位是没好了。
甲:“你看问题也别那么绝对,我说的这都是过去,现在老耿好了!”
乙:怎么好了?
甲:得癌了。
乙:得癌了?!
甲:尽管老耿受岐视,但工作仍然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天长日久,积劳成疾,到医院一检查,胃里发现了肿瘤。
乙:那怎么还好了呢?
甲:没白得,成我们学习榜样了。
乙:左得利同意吗?
甲:他的主意。
乙:认识错误了?
甲:“他们都说我对知识分子有偏见,现在我就要树一个典型给他们看看。”乙:树谁?
甲:“老耿啊。”
乙:怎么又想来树老耿了?
甲:“同志,党中央一再强调要落实知识分子政策,象老耿这样的好同志,我……我要用实际行动来改正我的错误。”
乙:什么实际行动?
甲:左得利首先向上级打报告,推荐老耿为副所长。
乙:没顾虑了?
甲:“这叫什么话!当领导的就要发现人才、培养人才呀,再说他已经得了肿瘤了,没有几天活头了,怎么树,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乙:你这叫认识错误了?
甲:接着所里宣布了:追选老耿为先进工作者;追加一级浮动工资;追分一套房子。接着准备追认党员。
乙:干吗非得追认啊?
甲:“那个罗健夫、蒋筑英不都是追认的吗?”
乙:情况不一样。
甲:“追认有追认的好处。”
乙:什么好处?
甲:“不用预备期。”
乙:他怎么想来着!
甲:接着左得利把我找来了:“××同志,你马上给老耿写份入党申请书。”
乙:老耿以前没写吗?
甲:写过不少呢。
乙:哪儿去了?
甲:都让左得利弄丢了!
乙:这叫什么领导哇?
甲:我说了:“左书记,老耿在医院打点滴呢,写不了哇。”“哎呀同志,我们要替老耿想一想,他已没有几天时间了,不能再等了,你可以替他写嘛,写完以后给他念一遍,趁他临死之前让他按个手印。”接着又开了个座谈会。
乙:什么内容?
甲:“同志们,我们大家已经知道老耿的情况了,我是非常痛心的,我们准备给他搞个材料。”
乙:还搞人家材料?
甲:“不要误会,跟打击刑事犯罪没有关系,这次要挑好的说,要树他、学习他,吸收他入党。大家抓紧时间谈,争取在他临死之前把材料搞出来,××同志,你记录一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准备准备。”
乙:左得利够忙的。
甲:等他一走,大家就说话了,一致认为老耿早就够入党条件了。有的说他的几项重大发明,填补了国内空白;有的说他刻苦钻研,精通六国语言;还有的说他得的发明奖都给所里买仪器了,自己连件绒衣都舍不得买。
乙:老耿这品德多高尚。
甲:有个女同志说着说都掉眼泪了,“‘文化大革命’当中那么乱,老耿还一直坚持工作,我看他穿得那么薄,又没有个家,就给老耿做了个棉坎肩,没想到这棉坎肩差点儿把老耿给毁了!”
乙:这有什么呀?
甲:“左得利看老耿穿个坎肩走来走去的,说他是影射不要领袖。”
乙:怎么是不要领袖呢?
甲:“左得利说了:‘坎肩有袖子吗?’”
乙:没有。
甲:“有领子吗?”
乙:也没有。
甲:“没有领袖,这不是不要领袖吗?”
乙:老耿还活得了吗?
甲:“为这事差点把老耿打成反革命。后来左得利又找我谈话,告诉你们,以后再做坎肩,一定做带领袖的。”
乙:那叫坎肩吗?
甲:大家越说越多,足足开了一上午才结束,左得利也准备好了,领着我们拿鲜花,拎着水果,到医院去慰问老耿。
乙:老耿怎么样了?
甲:正打点滴呢,“老耿,左得利同志来了!”
乙:看你来了。
甲:“轻一点!老耿同志,我代表组织向你表示沉痛的哀悼!”
乙:哀悼?
甲:“向你报告,你已经被追选为先进生产者了,追加一级浮动工资,追分一套房子,特别是你得了肿瘤以后,我们认为你已经成熟了,准备解决你的组织问题,××同志,你过来给他念念申请书,老耿同志,你能不能起来,听听……”乙:行了,别折腾人家了。
甲:这时候老耿说话了:“左得利同志,我十分感谢组织对我的关心,我更希望您多关心一些正在第一线上努力工作的同志!”说完,眼睛一闭,脑袋一歪。
乙:不理他了。
甲:“老耿同志,不要着急,安心养病,你没有完成的事业我们替你完成,安息吧!”
乙:安息?
甲:“休息吧,我们赶紧回去,争取在他临死之前开会表决。”
乙:开了吗?
甲:开了。上边开会我们底下也没闲着,扎花圈,拟悼词,布置追悼会,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老耿咽气了。
乙:老耿究竟怎么样了?
甲:左得利派专人到医院守着,那边儿不行了,马上挂电话,这边马上举手表决。
乙:电话来了没有?
甲:一直等到晚上才来。
乙:怎么说的?
甲:你都想不到,医院经过切片化验诊断,老耿肿瘤是良性的。
甲:左得利一听就急了:“你们说什么?”
乙:良性的,已经动完手术没事了!
甲:“要不说这知识分子不好领导,连得病都欺骗党组织。”
乙:这怎么是欺骗呢?
甲:“他跟我说活不长了,怎么又没事了?”
乙:活了还不好吗?
甲:“好啊,活了我是很高兴的,象老耿这样的优秀知识分子我们要加倍地爱护他,帮助他让他改造思想、提高觉悟,我们党的大门是永远敞开的,我相信老耿将来一定会够党员条件的……”
乙:哎,你不是说老耿现在已经成熟了吗?
甲:“是啊……情况是在不断的变化呀,再说党员要高标准、严要求,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老耿同志刚刚动过手术,身体这样虚弱,能挑起共产党员的重担吗?我看还是等一等吧。”乙:等到什么时候?
甲:“等他产生癌变的时候。”
乙:产生癌变?
甲:“再看他一段表现。”
乙:我说左得利这么干上级不管吗?
甲:怎么不管,前不久上边就来了个联合调查组,经过详细的调查研究,认为老耿政治可靠、业务过硬,不仅入党了,而且被正式任命为研究所所长。
乙:那左得利呢?
甲:百感交集,一把握住老耿的手,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话。
乙:说什么了?
甲:“老耿同志,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啊确实难斗啊!”
乙:嗐!
甲:你是我的好搭档
乙:对,合作很长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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