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盛开的雪白的梨花。海洋般的梨树林。

　　蓝天映衬下的娇艳的梨花。梨树下金黄的油菜花，翠绿的叶子，花丛中飞舞的蝴蝶、蜜蜂。

　　一条柏油小路在梨树林中蜿蜒。

　　三三两两的果农或开拖拉机、骑摩托车、自行车或步行负载着叉梯等农具走在路上。

　　一辆旧绿色吉普车急吼着驶来。吉普车上面架着个大喇叭，车身两侧贴着红绿黄各种颜色的标语。“迅速掀起征缴特产税的高潮！”，“为财政收入超亿元做贡献！”等，前面贴着“征税专用车”，大喇叭里放着征收特产税的通知。

　　吉普车掀起一溜尘土，喇叭里的广播声随车子渐渐隐去。

　　2、花丘村

　　临街的墙壁上、电线杆上，村委会门口墙上都贴上了新鲜的各色标语。

　　王乡长和李副书记、村支书老郭坐在沙发上，王乡长看着名单：我说，老郭啊，这进度你能说得过去吗？刘书记交待明天县电视台可要排名次了，拉了后腿，你可知道他的脾气，不光骂你个狗血喷头，还得撤了你的职，你必须今天完成任务！。

　　李副书记甩下手里的香烟，站起来：老郭，这特产税你准备收到年底呀?多长时间了就收上来这么一丁点儿？光知道挣工资呀？到底能干不能干呀？干不了早点说话？

　　老郭站起来扭头就走。

　　王乡长：唉，你干嘛去呀？

　　老郭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乡长：老李，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呀？

　　李副书记双手一摊：我这不是想将他一车吗？谁知这老家伙这样呢？不干别干！小偶你再去喊他，说我和乡长找他谈点事，他若再不来，你就喊会计过来。

　　小偶急忙跑出去，不大一会儿跑回来说，“老郭说不干了，我去找会计，会计也说不干了，也不过来。”

　　“唵！”李副书记把眼一瞪，“怎么都他娘的不干了？他们串通一气了？不当村干部就算没事了？惹急了老子，非开除他们的党籍不可！”

　　王乡长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关键时候给你掉链子，真是急死人！”

　　站在旁边的二狗左看看右看看，趋近李副书记，小心地说，我干行吗？

　　王乡长：你？

　　李副书记：你怎么干？

　　二狗：我不管想什么办法，保证三天以内全部收上来！我这个人和他们不一样！想左啦，想右啦，我才不管那一套！上边咋说，我咋办，一根肠子，没有弯弯可拐。

　　王乡长：老张、小偶，马上喊来各片会计，有几个算几个，我们开一个紧急会。

　　3、村委会

　　喝了酒的二狗脱了膀子，站在话筒跟前，大声喊叫，催缴特产税。喊累了，端起水杯一阵猛灌。小偶赶紧给他到上水。

　　大喇叭里重复放着国歌里的一句歌词：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4、王晨家的大喇叭放起了国歌。

　　二狗听到外面的喇叭声，跑出屋外去，“嗯，他敢和我对着干！走，小偶，摘了他的喇叭去！”

　　5、王晨家

　　干净的院落，院中一棵大树，树杈上高高悬挂着一只大喇叭，不远处有根竹制旗杆，一面崭新的五星红旗迎风招展。

　　房门左侧墙上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列着广播时间表：早6：30播放中央台新闻，中午11：30文艺节目，12：30自办节目，……19：30全天播音结束。

　　王晨对着怒气冲冲的二狗说：我这是告诉你，国歌是不能这样播放的。我们是人民群众，如果把我们当成了敌人，你们代表谁？谁是敌人？你这是以人民为敌？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国家根本不允许这样放国歌，任何人都要无条件的尊重和维护国歌的尊严和完整，你这是违法的。

　　二狗：吆吆吆，瞧这一套一套的！你糊弄谁呀？你以为你是谁呀？把他的喇叭给我摘了！

　　王晨：你敢？

　　二狗：你看我敢不敢？

　　“你上去”。二狗冲着站在身后的小偶喊。小偶直往后退。王晨抄起了铁锨。

　　二狗刚爬上梯子，就被王晨从梯子上给拽下来。

　　两人抓挠在了一块。王晨媳妇大喊大叫，怎么也拉不开。小偶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听到吵闹的人们纷纷赶了过来。

　　二狗灰不溜秋地跑了，扭头还喊，“王晨，你等着，敢打国家干部，非把你抓起来不可！”

　　人们哈哈大笑：你算什么干部？谁让你当干部了？

　　6、梨树地，树林中在颤动的树枝下疏花的人们。

　　隐隐约约的喇叭声传过来。

　　7、王的大喇叭在播放梨树疏花和喷药的知识。王晨坐在自己家屋里的话筒前念着资料。

　　8、村里的大喇叭征收特产税的通知声音压过了一切声音。

　　双枝站在叉梯上边疏梨花边和不远处站在树上的花珍说着话。

　　郭三低头耷拉脑、哈欠连天的扛着叉梯走进梨树地。

　　双枝：三儿，昨晚赢啦？

　　郭三：赢个屁，赎的差点光屁股。

　　双枝：你家里的春枝呢？

　　郭三：后面呢。

　　9、老郭家

　　几个人围坐在桌旁喝茶、抽烟。

　　有人说：今年不比常年，春季倒春寒，夏季又遭了雹灾，加上行情又不好，大部分梨果还没有出库，浇地、买化肥都得花钱。

　　“去年遭了雹灾，又往上边报了受灾情况，怎么特产税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了呢？”

　　“每年只管要钱，也不看看大伙的实际情况到底怎么样。”

　　老郭始终不语。

　　刘破车：今年说什么我也不交了，每年都收不全，剩下那些不缴的怎么了？就惹不起，软处好起土，柿子专挑软的捏！

　　“他们也敢让这个二狗当村长，这不是瞎胡闹吗？”一人说。

　　“现在谁能干谁不能干？上边让你干你就能干，不让你干你就是不能干！”

　　“看来刘书记急眼了，谁能收上税来就让谁干。”

　　10、一阵高亢的河北梆子《辕门斩子》过后，村委会喇叭里喊起了征缴特产税的通知。

　　11、村口。

　　远处淡淡薄雾，眼前一片菜花，平野间点缀着鲜黄与嫩绿。菜花间一棵老柳树，枝桠四散，泛着一块块的青色，低垂着条条细长的嫩枝条。稍高的一个枝杈上架着一个喇叭。树下架着一块石板，不远处一处整洁的平房，门楣上依旧清晰地贴着红对联，一侧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日用百货猪杂伴烟酒糖茶咸驴肉，牙疼药公用电话。。。

　　小店里面站着一个老头。

　　村里大街上鸡鸭觅食不惊，一片清静。

　　12、村头小卖部的喇叭叫起来：乡亲们，今儿个新进了猪杂伴，小驴肉，还有牙疼灵。。

　　正在疏梨花的刘成眼睛一亮，对在树下疏花的花珍说，中午我得去镇里一趟。

　　花珍：去镇里干什么呀？

　　刘成：回来你就知道了。

　　13、村委会的大喇叭又响了，“顺便说一句，郭唱家的猫不见了，谁见了给送回去，要烟有烟，要酒有酒！”

　　14、梨园、

　　村妇甲，双枝，你们家交了吗？

　　双枝：没有，先等等再说吧。

　　村妇乙，得了，听说今年是硬任务，不交要抓人。

　　双掷，抓人犯法，咱不说不交，就说没钱，能杀了咱？

　　村妇甲，再说也真没钱，卖的梨钱也只是白条子。

　　村妇乙，咱不能靠前，也不能让人家拿咱做了鞋样儿，别人交咱也交，别人不交咱也不交。

　　15、大街上

　　二狗领着乡里的几个干部在村子里转悠。碰上了出门往外走的老郭。

　　二狗：老郭啊，你家小子的特产税你得催他赶快交，总共没几户了。

　　老郭随口一句：我不管！

　　二狗瞪起眼睛：你这怎么说话，以前你可也干过支书。

　　老郭扭头而去。大步走过他们面前，胳膊往后一甩，半截烟头离开了手，落在二狗的裤腿上，二狗急忙把脚一跺，腿晃悠两下，用手哆嗦两下裤子，恐怕烧了他的裤子，气的二狗把脚跺的当当响。

　　二狗冲着老郭的背影喊：现在轮不到你发脾气了，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喝几碗凉水拉稀！

　　16、村委会

　　刘破车：反正是没有钱，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二狗：种地交税，天经地义。

　　刘破车将了二狗一车：前几年你怎么不交？

　　二狗：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到哪座山，砍哪儿柴。现在我是政府，我说了算！

　　二狗向着他努努嘴，现出一丝轻蔑。“赶紧回去，把钱拿过来！废话少说！

　　刘破车转身就走，到门口使劲儿唾了一口唾沫。

　　二狗挺了挺胸脯，又耸了耸肩，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先吐出一个烟圈，又把它吹散，然后才亮出那破锣似的嗓音，咳了咳。

　　17、麻雀在梨树上蹦跳，抖落雪白的花瓣。长长的日影划过梨树林，田野笼罩在一片斑驳之中。

　　18、村委会大喇叭响起来

　　二狗手攥着麦克风：“大伙听着，以下几户赶紧把特产税交上来，明天乡里将采取严厉措施，后果自负！我可是好话说到头了，别不识抬举。也别怪我二狗子翻脸不认人。刘破车、刘成、郭三、郭强、郭小军……”

　　19、刘成家

　　门口挂上了一副牌子“大喇叭出租”，“公用电话”。

　　刘成正蹲在门口抽闷烟，回头将大门关上，“喊你娘个屁！”

　　刘成把买回来的大喇叭放上房，喊起来：二狗，二狗，你去年借我的钱，该还了吧？找你要了多少趟了？什么时候还给我呀？

　　刘成喊了两遍，放起了《朝阳沟》。

　　20、村委会

　　小偶从外面跑进来，“二狗哥，二狗哥：

　　二狗：怎么啦？

　　小偶：刘成的喇叭也在喊。

　　二狗：喊就喊呗！

　　小偶：他喊你去年借他的钱，为什么还不还？

　　二狗一惊：啊？

　　21、中午，村委会

　　二狗：吃了再走吧，跟我们一直忙到现在。

　　司法助理：这不合适吧。

　　二狗：我个人请你们吃顿便饭，再说要完成这次任务还需要你们大力协助。

　　小偶连忙点头：对，对。

　　众人：那咱们就客随主便吧，不过一定要简单呀，上边有规定！

　　22、小天下饭店

　　“这么点小村，没想到竟有这么豪华的饭店。”有人说。

　　司法助理看看跟在后边的老张：老张，趁吃饭的功夫家里都有人，再去多喊几遍！

　　二狗：对！老张你敢紧去，一会儿再过来！

　　“紧催慢喊半天，人们也不知道那儿响呢？真是！”有人说。

　　“你说的也是，老百姓把钱拴在肋骨上，一分也不愿意拿，非嘞呼几下子不行。”一人答道。

　　“满脑袋高粱花子，懂什么？”有人不屑地说。

　　司法助理：“全是爱整砖不爱半截砖，不给点颜色看看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23、村委会

　　一个外地模样的人站在门口。

　　老张对着话筒，旁边放着几盒香烟，“乡亲们注意啦，明天科技下乡来咱们村推销种子、农药，还帮忙诊断果树的病虫害，主要有。。。”

　　站在旁边的一个外地人抢过话筒，“来，让我说吧。”

　　老张将几盒香烟塞进自己的口袋。

　　喇叭里传来别扭的普通话。

　　24、村委会

　　一辆小车停在院子当中。

　　刘书记叉开腿靠在沙发上，嘴里的牙签滚到嘴角，“二狗，剩下这几户是怎么一回事？”

　　二狗凑近说道：老郭是前任书记，撤职后抵触情绪太重，这些日子总往外跑，不知干啥？郭三是个赌棍，有几户吃硬不吃软，来点硬的就能缴了，还有几个男人在外面打工，正在凑。

　　刘书记：明天让派出所过来协助一下，看谁还敢刺毛？

　　刘书记说着，掏出一支烟卷儿，在指甲上墩了几下，二狗急忙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着了

　　二狗：刘书记，我想不如来点快的，你看怎么样？

　　刘书记：奥？

　　二狗笑嘻嘻的又凑过来。

　　25、老张脖子红的到了耳根，两个眼角挂上了两粒白色的眼屎。回到广播室，马上放起了征税通知。来到隔壁倒上一杯水，坐到话筒前，不一会儿就爬到了桌子上睡起来。

　　26、刘成家的大喇叭响起来。

　　《朝阳沟》唱着唱着忽然又换成了流行歌曲，铿锵的音乐盖住了村委会的大喇叭。

　　27、音乐吵得刘书记从沙发上跳起来。

　　这是谁的喇叭？居然跟村里的喇叭作对？刘书记不高兴地问。

　　二狗：刘成的！我这就去拆了他的！

　　二狗、副乡长带着几个人开着吉普车赶到刘成家，闯进门直接上房，三下五除二将竖在高竿子上的喇叭摘下来，扔上吉普车扬长而去。

　　屋子里的刘成还没闹清是怎么一回事儿，还在摆弄扩音机，以为是机子出了什么毛病。

　　双枝推开门：这回好了！省的炒得四邻八家不安生！

　　刘成看着垂吊在杆子上仍来回晃悠的电线。

　　二狗：走！把王晨的喇叭也摘了去！省的乱吵吵！

　　众人来到王晨家。王晨的老婆还没闹清是怎么一回事儿，就被他们上树摘了喇叭。临走，二狗还将王晨的小黑板拽下来，仍在地上踹了两脚，跟在后面的小偶也稍上一脚。

　　28、太阳西沉。

　　柳树下小卖部的刘老头，将话筒放在一边，柳树上的喇叭响起来，

　　刘老头：王老憨，你儿子的电话，快来接电话！刘破车，你要的老鼠药送过来了，来拿来吧。

　　29、村委会。二狗拿着电话不住的点头连声说是，用右手捂住话筒，扭头对老张说，再放两遍通知！

　　二狗和小偶走到一家门口，敲敲门，院里一下子暗了。

　　郭三头上贴着创可贴，手里掂着手电筒走过来。

　　郭强家室内，紧拉的窗帘，烟雾遮得昏暗的灯泡，几个人围着麻将正上劲。

　　敲门声传过来，几个人都停止了动作，木偶般的几秒过去之后，郭三嘴巴冲屋里的女人努努，女人悄声走出，来到院门前问，谁呀？

　　“我们，让郭强赶紧把税款准备上，明天把税交了，”外面的人说。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屋里的人又开始打上麻将了。

　　30、饭店里剩下的几个人仍在放声歌唱。

　　“冰糖葫芦酸……”

　　“酸掉你狗牙。”回家的人们骂道。

　　“交税让他们干这个！”

　　“就不交，让上边早点撤了他们的职。”

　　31、小天下饭店外面

　　一人醉醺醺的在村里水塔旁打手机，“李助理，你在哪里？”

　　那人回话说，我在水塔旁。

　　这人又问，水塔在哪里？

　　那人问：水塔在我旁边，你现在在哪里？

　　这人看看四周说：我在。。。水塔旁。

　　两个人转圈碰到了一块儿后，哈哈大笑。

　　32、郭强家里

　　屋里几个人嘴里叼着烟，歪着头，眯着眼，手里哗啦啦的摸着麻将。

　　屋里烟雾蒸腾，灯泡只剩下一圈光晕。玩的，看的，瞪大了眼，桌面铺的毡布下有的鼓，有的瘪。

　　郭三伸手去拿钱，毡布底下没有了，他打开放在桌子上的手电筒，拧开，从里面拿出裹在电池上的五十、一百元。

　　几个人好奇地看看他的手电筒，“你小子真有一套，好办法。”

　　有人看到手电筒镜头上的鲜血，问道，和你老婆打架了？怪不得脑袋上贴着创可贴呢？

　　少废话！出你的牌！郭三没好气地说。

　　一辆吉普车停在了村边，下来几个人悄悄进村。

　　郭三站起来，拽过一个观看打麻将的人，“公事急，先上趟厕所，你先替我码牌。”

　　郭三刚进厕所，有几人从墙头跳下来，冲进屋内。

　　郭三在厕所看见后急忙提起裤子，爬出墙头，跑了。

　　33、郭三家

　　郭三锁上门，钻进被窝，拉灭灯。忽然又拉着灯，钻出被窝，掂起暖瓶往尿壶里到了半暖瓶开水，躺下。

　　老婆睡意朦胧地问，怎么啦？

　　郭三钻进被窝，“睡你的吧，没事儿！”

　　狗叫声，急促的敲门声，“郭三，起来，快点。”

　　郭三：干什么，深更半夜的！

　　有人喊：别装了，快开门出来。

　　有人喊：你是不是刚才跟他们一块打麻将了？

　　“没有的事儿，”郭三狡辩着。

　　几个人进屋，郭三半披着衣服，故意揉揉眼，”不信，你看，我那会儿还撒了一泡尿呢。”

　　其中一位用手一摸尿盆，手嗖的缩回来，”你的尿比开水还烫啊，”

　　一群人连同郭三的老婆春枝都哈哈大笑。

　　34、村委会大喇叭里传来，“李医生赶快回来吧，有人在你家等着看病。”

　　郭唱的老婆来到村委会，“郭唱，你死在谁家了？赶快给我回来，再不回来你就别想进门了”

　　35、王晨家的大喇叭没有了，只剩下绑在树上的一根光秃秃的木杆。

　　王晨的老婆在屋里边用一只秃炊帚刷碗边唠叨，“你说你白搭上功夫不说，又费电又费劲，村里有谁说你一句好了？”。。。

　　王晨蹲在门口的碌碡上抽闷烟。

　　36、刘成的房上竖起了三个喇叭。

　　刘成家的大喇叭响的声音更大了，戏曲的调子更加尖利，把人们从睡梦中吵醒。。

　　刘成的老婆双枝骂道：你精神病啊，吃饱了没事干，买三个喇叭跟谁斗气呀？花你自己的钱斗气，傻了吧，你？

　　刘成不答理她，锁上侧屋的门，背着手走出去。

　　37、一辆破旧的警车、一辆双排坐汽车、一辆吉普车停在村委会门口。

　　副乡长现场指挥，不顾老百姓的劝阻，撬门砸锁，强行拉走拖拉机，打药机，电视，缝纫机等。

　　街上的人们静静地看着。

　　有个小孩在拽他奶奶的衣角，“奶奶，我怎么看《葫芦娃》呀？”

　　车队从西头走到东头，车装满了，到了村头。

　　有人赶着一群羊进村，鞭子一响，羊群挡在了车前。

　　汽车喇叭刺耳的连连叫着。

　　“赶紧把羊赶开！不想要了，装车上回去就涮了。”有人喊。

　　羊群咩咩乱叫，乱成一片。

　　那人拿着鞭子往后退着，羊群涌涌挤挤向前走，丢下一片羊粪蛋儿，呛得人们乱捂鼻子。

　　38、郭强看见拉别人的东西，赶紧回家把家电等东西藏起来，偷偷地跑了。

　　39、郭强家

　　“你还有脸回来，你跑了倒好，你爷爷让人家给带走了！”有人对郭强说。

　　郭强娘哭喊着，跌跌撞撞地从屋里出来，双手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膝盖，喊天叫地：天哪，这可叫人怎么活啊？

　　嗨！郭强捶一下头，蹲在地上。

　　40、乡政府

　　刘书记看到车上装着老头和老太太，问司法助理：你小子什么也敢往这儿弄？你是缺爷爷缺奶奶呀！

　　外面有几个老头、老太太从车上慢慢下来。

　　这些人都愣住了，“忘了！”

　　刘书记：赶紧送回去！出事儿可怎么办？成心给我添乱！

　　有人说：爷爷奶奶们，别下来了，送你们回去呀！

　　41、夜，司法助理骑摩托车回家。

　　梨树林，路上横着一辆车子，一个人在地上躺着。他熄火下车走近，那人猛地跳起，将他打倒在地，从林子里面又跳出一个人，两人合伙将他抬起扔进了附近的水坑。

　　42、二狗家

　　二狗老婆打开街门，一个硕大的花圈放在门洞里。

　　她奥的一声大叫。二狗急忙从屋里出来。

　　“刘书记吗？不知哪个王八羔子往我门前放了一个花圈！”二狗打电话。

　　刘书记：这还了得，我让派出所的李所长过去调查，严肃处理！你先别着急，把那东西先扔了。

　　二狗没好气地说：我早扔到大坑里了。

　　李副书记看看刘书记：就着劲儿催税两不误，我去办吧，来点硬的！

　　警车、双排汽车、吉普、一个架着喇叭的面包车冲出镇政府。

　　二狗放下电话：他妈的，拉屎都拉到我头上了。

　　有人在门缝里、墙头上偷看。

　　43、郭强看见爷爷被送回来，得了感冒，又是咳嗽又是喘。

　　郭强将爷爷放在小拉车上，哄骗爷爷说去看病，和几个叔佰兄弟拉到二狗家，连人带车放下，扭头而去。

　　二狗家的两个孩子好奇地过来看，看到一个盖着棉被的老头无神的眼睛看着他们，鼻涕拉拉老长，哼哼声不断，吓得大哭起来。

　　44、村委会

　　二狗站在麦克风前，“没交特产税的注意了！谁家该缴多少税，赶紧拿钱到乡里去交税，往回拉自己的东西！扣下人的拿钱去赎人，另外捎带饭钱……”

　　刘成的喇叭响了起来，歌曲《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

　　45、老郭家、

　　几个人闷闷的坐在屋里喝水、抽烟。

　　“年年有不交的，到最后都不了了之，老实人专爱捉，郭三那小子就没有交过一回。”

　　“二狗这小子除了收钱，别的什么也不管。”

　　“能卖的都买了，就剩几间破房子了。”

　　“老郭叔，瞧你干的那会儿多硬气。”

　　老郭：“我那会儿，我是提着脑袋入党的，他们呢？”

　　“他们是提着钱入党的。”

　　“跟他们整点事儿，弄下他来！”

　　“今年我入党培训，都照相了，眼睁睁的让二狗给抢了指标。这是什么事儿？”

　　“这不明摆着吗，你如党了，下次选举，他这儿不少一票吗？”

　　老郭的拳头重重的砸在腿上。

　　“咱们到县政府告他们去！”

　　“现成的，给电视台热线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

　　……

　　46、县政府礼堂

　　大型红色条幅挂在会堂正中，“沃县贯彻江总书记三个代表暨整顿干部作风动员大会。”

　　县委书记讲话，点名花丘村是全县近几年的疙瘩、问题村。

　　马书记在下面坐着，认真的做着笔记。

　　县委书记：我们当领导的，不能只在上边发号施令，干了那么多蠢事，扪心自问了没有？接受了教训没有？跌了跤不怕，爬起来你得看清是什么绊了脚，防备以后再摔。我们不成心认错，不把教训刻在脑子里，这是不行的。共产党就是靠敢于承认错误，改正错误才赢得人心，得天下的。这种风气，是共产党的传统，丢不得！丢光了，天下也该丢了！牐

　　47、乡政府会议室

　　电视上闪出江总书记三个代表讲话的画面，乡政府全体人员都在收看。

　　48、路上

　　王秘书：这村子完蛋了，还能有什么出路，

　　副乡长：马书记，要不明天，先把领头的那几个家伙逮起来，煞一煞！

　　李副书记：该整整他们，简直无法无天了。

　　副乡长：两任书记都栽在这个村里，没办法，三提五统没人缴过，特产税也没人敢要。

　　坐在车里的新来的马书记没吱声，他的眼望着前面高低不平的无尽的曲折的小路。

　　49、乡政府会议室

　　乡干部们学习并讨论。

　　马书记：大家都谈谈花丘村的工作怎么开展，谈谈各自的想法，怎么迈开第一步？

　　副乡长：我看还是以派驻工作队最好，即正统又实用，

　　群众不配合咋办？这样的问题以前可是遇到过。有人说。

　　乡长：不行，派下去支书、村长，一套班子，重打锣鼓另开戏。

　　马书记：这是个方法，不过，还是谁那句话，群众不支持怎么办？这套班子不架空了吗？到时候更下不来台。

　　另一副乡长：搞个群众公决怎么样？

　　50、晚上，办公室

　　马书记坐在灯下读文件。

　　马书记伸伸腰站起来，走出屋子，看到活动室有灯光，光亮变换闪烁的样子像是还有人在看电视。

　　活动室里，做饭的老刘头、王秘书等几个人正看戏曲《玉堂春》，老刘头连哼带唱，手拍着膝盖打着拍子。

　　“好”，唱到高潮处，老马和几个人一起喊起来。几个人听见声音回头，马书记笑笑忙说，“你们看，你们看！”

　　王秘书见马书记突然高兴了，站起来，马书记，你坐下看会儿？

　　马书记：不了，你来，我有件事跟你说说。

　　51、花丘村小学操场

　　悬挂的红色横幅“热烈欢迎县文化下乡慰问演出”。

　　操场上坐满了人，有站着、坐着，简易的舞台上，有戏曲，歌舞、快板，宣传党的政策，群众不时爆发出叫好声。

　　马书记看到这场景，喜出望外。乡干部们都露出兴奋的表情。

　　52、后台

　　演员边卸妆和群众聊天，一群年轻女孩和唱歌的演员们聊得正欢。

　　马书记和一群老者夸着某戏曲演员，副乡长等人都加入一伙一伙的闲聊中。

　　挤在人群中的王晨走近马书记。

　　会场上的叫好声时不时地传过来。

　　红色的条幅、氢气球随风摇摆。

　　53、村委会

　　屋子里坐着几个上年纪的人，和历任村班子的人员，男女群众代表。

　　马书记：这次召集大家开个座谈会，主要是请大伙交换意见，消除干部群众之间的隔阂，以便会后大家都能在一条板凳上坐下来。大家有什么说什么，不论事情大小，无论对错。

　　一阵沉默。

　　马书记掀开本子，王秘书也准备记录。

　　众人互相看看，一老者拧灭手里的烟说道，村干部是为大伙服务的，不能光管收大火的血汗钱，吃喝贪污，不办正经事儿。。

　　一年轻人：村干部有几个好东西，这也要钱，那也要钱，钱都哪儿去了？

　　“你怎么这样说话。”有人不干了。

　　你别打击一大片啊？我可没占什么便宜？有人反驳。

　　奥？没占便宜就算你屁股干净？有人反问。

　　那人耷拉下脑袋。

　　怎么，吃了花椒，麻了舌头了？有人讥讽道。

　　王秘书：你。。。

　　马书记示意他不要打断，仍记录。

　　97年收特产税，派几个工作队，连吃带喝，带发烟，收了不到2000块，饭费欠了3000多！已满面红光胖乎乎的人说。

　　你怎么这么清楚？王秘书反问。

　　欠的是我饭馆的钱！那人答道。

　　一位曾经担任村干部的人说：当个村干部，受不尽的气，管不完的事儿，别以为谁愿意抢着端这个泔水盆！

　　反正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还想洗清白？除了下炕认你的鞋，上炕认识你老婆，什么事儿放在你心上了？什么事儿你管了？有人抢白道。

　　一村干部瞪起了眼睛冲着刚才说话的人说：就你长着嘴，别话多屁稠的！

　　那人不再吭气了。

　　“我孩子征兵前说给宅基地，眼下，孙子都会跑了，这宅基地还没有影儿，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刘破车嚷囔道。

　　屋里屋外挤满了人，人们小声嘟囔着，有同感的更是大声附和着。

　　“当了一年村干部，家里就盖起了新房！”

　　某人翻白眼，

　　“别翻了，你们都是同样病的梨！”

　　“他们吃喝玩乐的钱哪来的？都是狗！”

　　“你就看见我们脸上的雀斑脏，看不见自己满头黄水疮?几百年前的事儿了？反攻倒算啊？”一村干部急了。

　　“修路的钱哪去了？”

　　几个村干部都低着头，不吱声。

　　“我妻子生二胎后，先后交了7000元的计生罚款，做了手术，新上任的计生主任又带人讨要计生罚款。当我老婆问已交了罚款怎么还要时，双方发生争执，老婆被带走，遭到毒打。缴了这么多罚款，还挨了打，这是什么政策?”

　　……

　　54、艳阳高照，村口，老柳树

　　刘老头问老伴，“看到什么了？”

　　老伴：人多的挤成了疙瘩，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反正没什么好话。

　　刘老头：儿子今儿就回来了，晚上包饺子，还用买菜吗？

　　老伴：我早准备好了，

　　55、晚上

　　老党员老赵家。马书记进门，正在闲谈的几个人愣在那儿，嘴里停止了咀嚼。

　　马书记：老赵大叔，饭可不早啊

　　老赵：马书记，你怎么来了，你看我这茅草屋，怎么能。。。

　　马书记：大叔，您是骂我，不让我进来吧，

　　老赵：哪能呢，请您来还请不来呢。

　　众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辞别而去。

　　您再吃点？老赵忙问。

　　马书记：我吃过了，你们赶紧吃，我来串门，闲聊的，

　　马书记坐到床上，赵婶子递过茶水来。

　　老人吃罢一块坐到桌旁，老伴出去关门。

　　老赵急叱拉地喊：把门全打开，说的事儿光明正大，怕什么。

　　马书记环顾四周：大叔，你这住房够紧张的啊。

　　老赵：一说这我就来气，好像我的眼睛里有影壁。

　　赵南星：爸，您先别生气，马书记来了，就不会说点别的。

　　老赵：对，你瞧这把年纪，都老糊涂了，马书记，您有什么事儿？

　　马书记：随便聊聊，看看咱们村怎么个整法？请您给出个主意，您是老党员，革命功臣。

　　老赵：那也是，光这么干耗着，什么事儿也办不成，更别说公事儿了。

　　马书记：您也是村子里的大辈儿，我想听听您的看法，有什么说什么。

　　老赵：你让说形势一片大好，还是。。。

　　马书记：我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老赵递给马书记一支烟，抽了一口，“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几年村干部跟割韭菜一样，不停地换茬，换的太勤了，不考察，说让谁干就让谁干，能干好工作吗？一个人一个调，各做各的主，各许各的愿，除了收钱，别的什么也不管，抓住了钱就不放手，大家能不有意见吗？”

　　马书记掏出笔记本记着。

　　56、门外回来的大儿子赵光和儿媳妇轻云站住了，静静地听着，屋里亮堂堂的，门大开着。

　　老赵送老马到门口，“这是我的儿子儿媳妇，在北京打工，刚回来。”

　　赵儿：叔，不再坐会儿了？

　　57、村委会

　　马书记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接触的几个人。老支书的话在他的耳旁鸣响着，他猛地离开被窝卷，在屋里踱来踱去。

　　几个年轻人轻手轻脚的来到窗下，屋里亮着灯，马书记躺在床上眯着眼。几个人偷偷看看，悄悄走了，

　　“今天晚上玩吧，肯定没事儿。”有人说。

　　58、马书记躺在床上想着久久不能入睡，鸡啼一遍又一遍，远远的狗吠。

　　鸡叫声从农家院子的上空掠过，把马书记从朦胧中唤醒。

　　59、村内“小天下”饭店

　　饭店老板郭胖子、胖子的父亲郭仁祥和马书记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马书记：这几天麻烦你们了，一天三顿饭，真过意不去！过两天我赶紧把帐结了。

　　郭胖子：您太客气了，我们还怕不对您的胃口呢。

　　郭仁祥放下水杯：上次工作队在村里蹲了两个点，他伸出两个手指头，两个点，一个是大队的圈椅，把椅子都蹲坏了。一个是俺这小饭铺，吃了喝了不算，还外带一包烟。这些年来，来俺村的干部可真不少，县里的，乡里的，什么社教工作队，下访工作队，这个书记蹲点，那个主任包块，换了一拨而又一拨儿，来俺村的这些干部呀，没一个能把心放在俺村里头的，真心真意的想改变俺村里的穷面貌，能和俺们想在一块儿，说在一块，干在一块。。。如今，不过是老驴转了个旧磨道，这有啥新鲜的？

　　马书记：老叔，这回肯定不一样。

　　“别说那些少油没盐的话！”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两人正说话，刘破车穿着一身旧军装闯进来，“工作队来了又能怎么样？”

　　马书记：你先坐下，没人给你吃炮药，别急！

　　郭胖子斜了几眼说个滔滔不绝的父亲。

　　刘破车：马书记别和我一般见识，我这人爱叼死嘴！

　　刘破车顿了一下水杯：有人说我好凿死卯，说我叼住不放，嗯？可不是这样，我什么事也愿意弄个明白，弄个水落石出！

　　马书记：这有什么不好？不明白的就说出来吗？总比憋在心里痛快吗？

　　郭仁祥：马书记这话我爱听。

　　郭胖子：你……

　　60、郭三家

　　马书记：郭三，你的主要收入来源是什么？

　　郭三狡黠地说道：卖梨和打麻将。

　　马书记：梨卖了多少钱？

　　郭三：还没卖出去。

　　马书记：打麻将呢？

　　郭三：打麻将老赎。

　　马书记笑了起来。

　　61、赵家

　　马书记：老嫂子，你们对村干部从心里有偏见，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要自己做的正，有什么。赵光这孩子有文化，有能力，虽说他不能出去打工，你们遭受点损失，可眼见着全村上千人乱哄哄的没人领着往前走，你们愿意吗？再说这也是造福子孙的大好事。

　　赵婶子：咱上边没根，说话做事没底气，惹得起谁呀？况且他小小年纪能挑起这个担子？

　　马书记：嫂子你又说错了，谁是根？根是政府，根是群众，这才是真正的牢稳的根，心里宽坦，咱就不怕人说长道短。

　　赵光没有吱声。

　　老赵：大主意还得他自己拿！

　　马书记转身对赵光说：你是60年代人，理想抱负，大的就不用说了，眼前就是你一条报效乡亲，造福社会的的大好机会，也是检验你自己能力的时候，你好好想想吧，过两天，我再来！

　　62、夜，赵光室内

　　两口子在床上躺着。

　　“你看看村里的几任干部哪个能在人前抬起头来？”媳妇轻云说。

　　赵光：他们的作为见不得人，心虚，才让人一眼看到心里去。

　　轻云：得，得，得！别给他回话了，赶明儿咱赶早班车走吧，一了百了，眼不见心不烦。

　　赵光没吱声。他头枕着双手瞪着房顶，陷入了沉思。根本就没有听见轻云在说什么。

　　轻云见赵光没反应，将塑料壶仍在地上，哐，赵光啪的惊坐起来，

　　轻云：怎么。回过神来了？决定了？

　　赵光：嗯，决定了，明天不走了。

　　“你不走，我走！”轻云将枕头砸向赵光。

　　63、赵光家

　　老赵：这事儿你看着办，我们不阻拦你，但不希望你让我们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来，背后让人家戳脊梁骨。

　　赵光点点头。

　　老赵：你虽说在外面闯荡过，我也说过你多次了，这次也是一样，首先一个稳字，处事要小心谨慎。官面上千奇百怪，无所不有，一不小心，就要摔跟头的。办什么事情，心要热，头要冷。上台容易，万一下不来台，哪不是自己给自己装一裤腿麦芒吗？

　　64、村委会

　　马书记拍着赵光的肩膀：好！这才像个年轻人的样儿，有志气！这几天你先了解了解村里的情况，做一下准备，过几天乡里帮忙组建村临时班子。

　　赵光点点头。

　　马书记：另外还有，准备好膏药，留着摔了跟头用！

　　赵光忍不住笑了起来。

　　65、赵光家

　　轻云：我不是给你致气，如果个把月村里没变化，你就快走人，如果有了变化，我就辞掉工作回来！

　　赵光：好，今儿月儿上柳梢，下回月儿圆我等你回来！

　　轻云哼了一声：我回来给你喂药！

　　66、村委会

　　乡领导坐在一排桌子后面，底下坐满了坐着的、站着的群众，男女老少挤满了屋子。

　　马书记：今天咱们花丘村成立临时村班子，任期到十月份，到期选举，合格连任，不合格下台。村长由赵光代理，看看大伙有什么意见？

　　“谁当村长没关系，能真为大伙儿办事就行。放下别的先不说，几任村干部收了钱修路，什么时候能把路先修好？”有人发话。

　　众人帮腔道：对，以前修路收钱不少，只垫垫坑算了事，一到雨天还一个样，车轱辘陷进泥里，七八十号人都推不出去。先说说这个吧！

　　“对，说说这个！”人们随声附和道。

　　“只要是大伙拥护的事，我们就豁出命去干，请大家监督和支持！”一新任村干部大谈决心。

　　“他那舌头是三尖两刃，什么话都说得利索！”有人说。

　　有人放屁。

　　刘成趁机喊了一句，会哨的鸟儿没肉！

　　“别理他们，他们都是被地蛆咬过的癞瓜！”有人给新班子打气，表示支持。

　　“村委会不能光管收特产税，搞计划生育。这梨出不了村，卖不上价，哪来钱？还不够下的本儿呢？”

　　“碰上连阴雨，出不了门，买个化肥、农药都不方便，就甭说别的了。”

　　“修来修去修个大意见蛋，堆那儿，没人管了，这叫啥干部？”

　　王秘书：咱不能自己心里先装着兔儿，把别人都看成豁豁嘴儿。意见先不提了，看看临时村班子的意见。

　　赵光站起来，看了众人一眼，“明天就修！”

　　67、村边公路上，早晨

　　赵光和好朋友郭小军两个人孤零零地站着。从村里走出一伙人，有的开着拖拉机、三轮车，有的拿着铁锨等工具。

　　郭三：我说赵老弟，一天给多少钱？

　　郭小军：你小子钻钱眼儿里去了？为乡亲们服务也是为你服务，修好了你不走？

　　赵光：不会亏待大家的，咱们应该舍得牺牲点个人利益，走，拉砖去！

　　有几个人不吭气，看他们走后，落在后边，转回去了。

　　68、废砖厂砖堆

　　孤立的高大的烟囱。废弃的土砖窑、破工棚。深深的取土坑。

　　赵光看人又少了两个，便和郭小军拉了一车砖先走了，几个人两个一伙也拉了起来。

　　坑坑洼洼的泥土路。车轱辘在上面艰难的前进着，一双脚在努力地向后蹬着，弓着腰拉车的赵光。后面推车的郭小军。

　　转回来，就剩他们两个了。郭小军啪地将绳子和铁锨摔在地上，坐在路边上喘气。

　　赵光也坐在地上，咬紧了下嘴唇，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边茕茕孑立的野草，在微风中摆来晃去。

　　69、村里大街上，

　　人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着。

　　“我就说嘛，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也打不了虎呀！锝，凉了台吧，别人干不成的事儿，他就能干成，他比别人多出个脑袋！”

　　“他是过官瘾！”

　　“过官瘾”三字喊得特别响，画外音在赵光的住屋里缭绕着，在赵光的耳旁鸣响着，他猛地脊梁离开被窝卷，在屋里踱来踱去。

　　墙上妻子放大的照片静静地笑着，注视着他。

　　70、村委会

　　马书记看看低头不语的赵光和几个村干部。

　　赵光，你怎么会突然出口今天就修呢？马书记问。

　　赵光：我不是信口说的。前几天，我看了看村里的财务帐，村里以前收的钱，剩下的还有200多块，还有村里对乡里少报人口，少交多收的私截款，有1000多块。另外我注意村西有许多废砖料，个人有运输车辆的也已说好，我动员了30多个人，说得好好的，谁知道。。。

　　马书记点点头：奥，原来是这样。

　　马书记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圈，“这么办，明天是周末，我组织乡里全体人员帮助你们！另外资金呢，乡里也帮你们解决一部分，明天呢，我负责找一部推土机帮忙！

　　赵光高兴的和郭小军一拍手：太好了，我们再去动员动员。

　　71、公路现场

　　乡里的干部早早的干了起来。

　　村里的年轻人也多了，一片欢声笑语。

　　郭三扛着铁锨站在远处望着。

　　郭三老婆春枝问，“看啥，你乐意去干就去，有什么好看的。”

　　郭三：我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干？

　　远处树丛中还有几个人同样张望着，包括老赵。

　　太阳已近中午，马书记和赵光摆摆手，示意他们回家吃饭。

　　乡干部们坐在树荫下，各人拿出自己带的的东西，面包、矿泉水、军用水壶等，吃起来。

　　树丛里老赵和几个回家的村民仍旧观望着。

　　干部们吃完，没歇就又干了起来。

　　72、老赵家

　　老赵回到家，对老婆说“看来这回是真干了，快做点饭，我下午也去干。”

　　赵婶子：我听回来的人说，干部们有的手上都起了血泡。

　　73、公路

　　村里和乡里的公路路面会合了，村民一片欢腾。

　　汽车进出轧在了坚硬、平整的路面上。

　　74、欢庆的锣鼓声。

　　县科技下乡服务队来到花丘村。

　　教室里，果树新品种改良技术座谈会悬挂在黑板的上方，投影机放映果树品种改良技术和市场前景。

　　人们静静地听着，细心的观看着，有人还做着笔记。

　　窗户玻璃上挤得变了形的人的鼻子、脸。

　　教室外面几个窗户前、门前挤满了收听、收看的人群。

　　人群跟随着技术人员涌向梨树林。

　　75、王晨的大喇叭也在播放果树品种改良问题。

　　76、梨树的海洋淹没了村庄。

　　梨树林间劳作的人们。只听见说话，却看不到人。

　　“这不怕路不好走了，又盼着梨能卖个好价钱了。”

　　“谁敢将这么老粗的梨树锯掉嫁接？这可是要两三年没什么收成的！风险太大了。”

　　“光说那能行啊，抓到手里才是钱啊！”

　　。。。。。。。

　　风儿吹动梨树叶哗啦啦作响。

　　77、村委会大喇叭

　　赵光：我先给大家领道儿。赔了是我的，赚了，大家才改！有愿意改的，到村委会报个名。反正总要由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由林业局给咱们做后盾，再说了县里、镇里都支持我们这么做，每棵树给50元的技改补贴，梨树也不是一次全部改完……

　　刘成：别听这小子胡咧咧了。都改吧，我不改，倒成了蝎子巴巴—独份！也能卖上大价钱了！

　　老张：也是，这几年梨树越种越多，梨肯定要落价。嫁接改造也是一条出路。

　　刘破车：我去看看，都是谁报名改了。

　　78、赵光家

　　老赵：你可要慎重啊，领道儿可千万别把大伙儿领到偏道上去！

　　赵光：爸，你放心，这绝对不是我个人的意见，是专家、县领导、乡领导都出去考察论证的结论。改成“黄冠”梨，可以提早上市一个多月，价钱是普通梨的8倍多，况且市场潜力还非常大，现在是供不应求。咱们的水土比别的地方要好许多，前景肯定错不了！

　　老赵：咱家的树都攥在你的手心里了。

　　赵光：您就等好吧。

　　老赵苦笑道：是啊，有房子赔不了宅基地！

　　79、村民们热火朝天的在梨树地里喷药、施肥、套袋。。

　　春去秋来，季节变换，果实累累，低垂的雪梨、鸭梨压弯了树枝。

　　压折了的挂满果实的树枝。树枝下顶起的用竹竿、木棍做的临时支架。

　　掩映在翠绿的树叶丛中的大雪梨。

　　梨树下面堆起的果实。

　　大人们给梨果分类装箱、过磅。梨树地里玩耍的孩子们。

　　装满梨果的拖拉机驶出果园。

　　嬉笑声飘出梨树林。

　　运输水果的车辆从村中驶出。

　　80、赵光家

　　一轮明月高悬天空，万籁俱寂，幽静清凉。赵光站在院子里仰望明月，想起去年人月双圆的情景。

　　81、马书记和赵光等人来到果园。

　　马书记询问梨树下包梨装箱的人，“今年行情怎么样？”

　　“每斤梨比去年高了好几分，一人能多收300多块呢。”那人站起来答道，他的裤腿像两个小裙子，一个横褶一个横褶的，落不到脚脖上。

　　马书记：这是为什么呢？

　　“主要是有人在外面联系销路，”那人一指赵光，“再加上路好走了许多，客户们和司机也就愿意来这里找梨来了。”

　　马书记点点头：明年梨树嫁接改造，成功后大伙的收入会不止翻上一番。

　　我总怕不保险。旁边有人说。

　　站在旁边的郭三插嘴道：带保险套还生孩子呢？

　　众人大笑。

　　马书记：林业局不光推荐一个品种，有好几个品种任大家选择。今年秋后组织大家伙儿到人家改良过的地方去参观参观，详细了解了解情况，解除大家心里头的疑虑。让大伙儿自己决定怎么做！

　　“马书记还是你有眼力。”有人说道。

　　马书记和王秘书等人在果园中穿行，看着人们的笑脸，和他们打着招呼。

　　赵光忙着打手机，背对众人，“雪梨在北京市场紧俏，什么，果型不好，行，明年改进。八月十五回来……”

　　“想老婆了”众人取笑道。

　　82、黄昏，村头

　　一轮明月从梨树枝头升起。

　　赵光和媳妇轻云拎包从远处走过来。

　　村头柳树下，一群人在迎侯着。

　　笑语。明亮的灯光。家中欢乐的气氛弥漫了全村。

　　83、村会议室

　　台前高挂标语，花丘村换届选举

　　唱票人在念着选票，记票人在黑板上写着。

　　主持人宣布赵光以绝对高票当选。

　　马书记和其他人都露出了笑脸。

　　马书记：我宣布赵光以高票当选，原班子继续连任。

　　群众一片欢腾，赵光媳妇轻云也异常激动。两人互相点头致意。

　　84、王晨家

　　王晨树上的的大喇叭响起来。

　　王晨激动地拿起麦克风：“乡亲们，刘伟家的小闺女刚查出得了白血病，家里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希望乡亲们伸出手来，帮扶他们家一下，让孩子能够活下来。大家自觉到他家里捐助一点钱，多少不限，给他们家一点希望，给孩子一点希望。”

　　85、大喇叭的广播传到了梨树林，树地里干活的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凝神静听。

　　86、会议室

　　会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赵光和马书记小声说句什么，走上主席台，“乡亲们，大家已经听到了，现在我和马书记交换了一下意见。会议临时增加一项议程，为刘伟家的孩子自愿捐款，多少不限。

　　郭小军将投票箱放在主席台上，马书记第一个站起来，掏出身上的200元钱，放了进去。

　　乡长和一群干部纷纷捐款。

　　人们都站起来自觉排好队，走向捐款箱。

　　87、马书记和大伙一起拿着捐款赶到了刘伟家。

　　屋内，一位老太太颤巍巍的拿出用小手卷裹着的二十元钱。“孩子，我知道了你这事儿，不给你送来这二十元钱，我心里惦记着睡不着，你也别嫌钱少。”老太太摸了摸孩子的头。“老天爷不开眼啊！”

　　刘伟一家人一齐跪下，“谢谢奶奶。”

　　老奶奶摆摆手，用手绢抹抹眼角，慢慢走了出去。

　　一个卖破烂的将一天所卖的十三元钱，包括角币、分币都送给刘伟，“我有难时，大伙帮助了我，虽然我不能出多少，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孩子也哭着跪在床上。人们跟着他们一家人落泪。

　　不断前来探望的人们纷纷拿出钱来。

　　刘伟一家人给每一位捐款者下跪。

　　马书记：刘伟啊，别着急。有大家伙的帮助你就能度过这道难关。我们会动员社会的力量来帮助你的，你一定要树立起信心。

　　刘伟紧紧地攥着马书记的手，激动的频频点头。

　　88、早晨，村外，公路上

　　刘伟一家踏上了治病的旅途。

　　赵光和村里的人们一起挥手相送。

　　公共汽车消失在遥远的公路尽头。

　　喷薄的红日渐渐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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