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法门寺、寒山寺、少林寺、白马寺、相国寺……胡滢带领锦衣卫搜访建文,道衍随同探访公主玉兰。)
胡滢:朝廷访求真仙张三丰先生的诏书你们都知道了吧?
寺院方丈:早已闻知。
胡滢:可有先生的仙迹?
方丈:没有大人。真仙来无影,去无踪,本寺没有接待过他。
胡滢:(示意锦衣卫)我们相信你。但既然来了,让我们去寺里看看吧,顺便休息休息。
方丈:大人请。
(胡滢和锦衣卫在寺庙里四处走动察看。)
……
道衍:阿弥陀佛,请问可有一位明心师傅在此修行?
僧尼:对不起,没有,师傅!
……
道衍:请问可有一位明心师傅在此修行?
僧尼:多年前,是有一位明心师傅路过这里,但不知去何处了。
道衍:打扰了。(晃晃悠悠离开)玉兰,你到底在哪里?
……
(庆寿寺。夜晚。道衍在灯下读《金刚经》。神思恍惚,心猿意马。)
道衍:(吟而沉思)“应如是生清静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故名如来,故名……”
(经文在眼前渐渐模糊,往事的影像在上面凸现……侍女小云匆匆跑进江枫客栈——)
小云:姚相公,不好了。唐王为公主说亲,公主执意不允,唐王大怒,要公主永远不许出嫁,公主一气之下,出家为尼了。
姚广孝:(书落地)公主现在哪里?
小云:(哭)不知道,都是唐王的安排,也不知道去哪所寺院了。
姚广孝:我一定要找到她。
小云:公子保重,我得回去了。(离去)
姚广孝:(哭笑不得)简直是一场梦!哈哈哈哈……活着尚且无益,读书求取功名又有什么意思?(将书乱掷于地)不考了,不考了!玉兰,我也要随你而去……
(姚广孝毅然剃度出家,遁入空门。)
方丈:你决定了?
姚广孝:(跪着,坚定地)师傅,收下我吧。
方丈:唉……
(南京。狱中。溥洽大师面对不幸,坦然处之,随遇而安,心平气和。道衍前来拜访问禅。)
狱吏:溥洽师傅,快起来迎接,太子少师姚广孝大人来看您了。
道衍:不要委屈大师,让我进去看他。
(溥洽大师盘腿打坐,面相慈和,一副入定的模样。)
道衍:阿弥陀佛,大师近来可好?
溥洽:出家人一心向佛,随遇而安,没有好与不好的事。
道衍:大师,小僧道衍今天专门来看您。一向照顾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溥洽:只听说有当朝第一权臣太子少师姚广孝大人,没有听说有僧人道衍。
道衍:顽僧尘缘难断,向佛不专,大师批评得是!我今天特别以出家人的身份拜访大师,就是要向大师求教精进之道。
溥洽:你辅佐皇帝,位高权重,国事繁忙,哪还能把佛祖放在心上。
道衍:大师,权位和名誉对我早已无所谓,我身陷迷途难以自拔!有心归隐,身不由己。古人云,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可我做不到,心中苦恼不已。
溥洽:那就不要勉强。
道衍:大师,我心不宁静,请为指点迷津!
溥洽:你心在哪里?
道衍:我心在心中。
溥洽:将你的心挖出扔了,自然就宁静了。
道衍:(惊愕)挖出扔掉?
溥洽:是的。
道衍:我不明白,请大师讲明白些。
溥洽:不明白就算了。
道衍:这……
(溥洽大师不再理会。道衍迷惘地退出。)
(仙人洞。深夜。建文在打坐修行。蓝云困倦不堪地陪伴在身边。偶有夜鸟叫声传来。)
蓝云:夜深了,你躺下休息休息吧。(轻推建文,建文不应。)三年了,你就这么整日整夜地打坐,悟到了什么呢?你这是在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打哈欠。抚摸建文瘦削的脸盘)看你瘦成了什么样子!难道成仙得道是很容易的事吗?(泪水涟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答应我,躺下休息吧。
(建文仍没有反应。蓝云无奈,将一兽皮外套披在建文身上。)
蓝云:唉,真是拿你没有办法。那我先睡了。(半仰在洞壁上休息,却也睡不着,隔一时睁眼看看昏昏欲睡的建文。建文用手指狠狠掐自己的大腿,籍此抵挡困乏睡意。)
建文:(心音)顺天者为人,逆天者为仙。三年了,我连平常人的吃喝拉撒睡都克服不了,岂能成仙得道?难道我真是一个根基太浅,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悟道得道的人吗?唉,我的心为什么难以宁静?为什么?为什么?
(建文微微启目望了望旁边躺着的蓝云,将兽皮外套取下轻轻为她盖在胸腹上。天光渐亮。蓝云的眼睫上挂着两颗清泪。蓝云醒来,吃惊地望着自己身上搭着的外套。)
蓝云:(复将外套给建文披上)天亮了,看我睡得多死。你也起身活动活动吧?(轻推之,建文不应)唉,你哪怕对我说一句话也好啊。
(蓝云起身,用湿巾轻轻为建文揩脸。把建文纷乱的头发解开,认真地为他梳理。轻轻为他揉肩、捶背。)
蓝云:(轻轻捶背)你能理解我的心吗?我为报您的再生之恩,一直追随着您,可您现在抛下我苦苦地折磨自己……你可知道,这对我来说,真是生不如死啊。你还记得我们在吴江史彬府上水月观生活的那段日子吗?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你曾说过永远对我好,永远不抛弃我……可是到头来,您却以这种更残忍的方式抛弃了我。现在想想,我们为躲避朝廷的追杀,四处奔波,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危机四伏,提心吊胆,朝不保夕!就连那样的日子,我也觉得比现在要好,因为我们始终在一起,我们的心紧紧地贴在一起……现在,我真的受不了了。
(伏建文背上哭泣,拥抱建文。建文终于受到触动,手僵硬地和蓝云的手握在一起。)
建文:(苦恼、迷惘地)心!人的心到底是什么?
蓝云:(惊喜地扑入建文怀中)心是感情的器物!对吧?
建文:(喃喃地)心是感情的器物!那么,有心则有情,有情则有心,无情则无心,无心则无情?
蓝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建文:(痴痴地)三年了,我不停地把情从心潭中舀出,可是那永不枯竭的泉源,让我如何堵塞?难道我真的不适于修行?张三丰真人啊,你在哪里,为何不为我指点迷津!
蓝云:我想,如果你对修行的灵丹妙药没有参透,这样枯坐冥想,又有何益?就如走路,你本来就不知道如何走,怎能到达目的地?
建文:你说得很有道理。我苦修三年,实然一无所获。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蓝云:走吧,下山去,我陪你散散心。你的心封闭得太死了,也许外面的风一吹,你就开窍了。春天来了,山下有个桃园,兴凤寺那边到处是玉兰,赏心悦目,咱们不要错过。(拉建文起身)
建文:(犹犹豫豫立起)唉,前功尽弃啊。
(蓝云陪建文下山,一路向建文指指点点。建文痴呆呆的迈着步子,目不斜视,不停地自言自语。)
建文:“道可道,非常道。”道是什么?道在哪里?……朝闻道,夕死可矣……
(山溪间,遇一老妪持一铁捧吃力地在岩石上磨。建文奇怪地驻足,望着她。)
建文:这位老婆婆,你在做什么?
老妪:我在磨针。
建文:磨针?(苦笑)老婆婆,这么粗的铁捧您何时能磨成一根针啊?
老妪:一天不行,我就照十天磨,十天不行,我就照一百天磨。我想,只要功夫深,铁棒是可以磨成针的。你说呢?
建文:(点头)您说得对,老婆婆。
蓝云:这老婆婆,傻得出奇。咱们走吧。(和建文离开)
建文:(边走边思忖)只要功夫深,铁捧磨成针……哎呀,我明白了!(急回头)老婆婆,老婆婆!嗳,老婆婆怎么不见了?
蓝云:奇怪,我们才走出几步嘛。
建文:(转身上山)我得回去!(大步流星向回赶)
蓝云:你这是怎么了?喂,喂,等等我!
(建文上山,盘坐在仙人洞前的绿茵上继续修行。)
(炎炎烈日,周恕和桃花女上山,边走边谈,两情甚洽。桃花女满面春风,周恕则隐忧之情,溢于言表。)
桃花女:周大哥,你每天都爬这么高为主人送水送饭么?
周恕:那当然。主人吃得很少,有时两三天都不吃不喝。但我天天来送,是想每天都见见他。主人对我说,他若能不吃不喝就好了。
桃花女:(笑)只有神仙才不吃不喝。让我饿上两天,非半死不可。
周恕:我们不吃不喝哪行,主人练的肯定是辟谷之术。
桃花女:周大哥,你走慢点好不好,我跟不上。
周恕:我习惯了。
桃花女:我又累又渴,脚底下像生了根,让我拉着你的手好不好?
周恕:壶里的水是给主人送的,你喝一口润润嗓子吧。要不行的话,你就在这里呆着,我送了水饭就下来。
桃花女:(嗔怪)周大哥好狠心啊。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你,要是碰到老虎、豹子、大蟒、狼群什么的,把我吃了,你心里不难受吗?
周恕:我的确不放心的。(不好意思地向后伸出手)一起走吧。
桃花女:(故作喘吁吁的,用手帕擦着汗)真热啊,怎么一点风都没有。看,我的衣服都湿透了。(解开衣衫)
周恕:(望了一眼对方丰满的酥胸)桃花妹妹,小心着凉。
桃花女:周大哥,我恐怕要生病了,昨晚做了一夜梦。
周恕:那是体内有热了,回去我们采些草药,吃了就好。
桃花女:我觉得不是的……反正,我真想大病一场!
周恕:你说的什么话!哪有人想生病的。
桃花女:我就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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