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做一个相声演员可不容易。
乙:是么。
甲:首先来说得有学问。
乙:干什么没学问也不行。
甲:就拿我来说吧,我这个人就比较有学问。
乙:啊?这还有自夸的哪?
甲:还用自夸,这人有没有学问一看就能看出来。
乙:那怎么看呀?
甲:一般来说,凡是站在我这边的,都比较有学问。
乙:有根据吗?
甲:当然有了。我请过权威科学家把全国各地的相声演员都做了一下分析,结果验证了我的观点。
乙:怎么验证的?
甲:就是凡是站在我这边的,有98.7654321%都比站在你那边的学问大。
乙:还有零有整的,那站在我这边的怎么了?
甲:也有数据显示。
乙:什么数据?
甲:有93.1415926%的人智商都比较低。
乙:我招你啦?
甲:你可别急啊,这都是科学家分析出来的。
乙:哪的科学家呀?
甲:就是那个中国……
乙:科学院。
甲:疯人院。
乙:噢,疯子呀。
甲:什么叫疯子呀,人家可是专家、权威,能和咱正常人一样么?当初爱因斯坦不还让人误认为是疯子呢么?
乙:能和爱因斯坦比么?
甲:怎么不能?有诗为证。
乙:还有诗为证?说说你的诗。
甲:(一本正经地)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乙:周星驰呀?您就别跩了。就他这分析能灵吗?
甲:怎么不能?我可是给了钱的。
乙:花钱的买卖呀?
甲:现在什么不得花钱呀?我请他做的这两项分析,总共花了这个整这个零。(伸出五个手指头)
乙:五十?
甲:你见过钱吗?五十?你打发要饭的呐?五百,看清楚了啊,五百。
乙:你嚷嚷什么呀?不就五百吗,两个二百五。
甲:这叫什么话?看样子你不信是吧?
乙:我根本就不信。
甲:那我就再找出一个证据来。
乙:还有哪?
甲:那是,我这些证据都是为了你这路人准备的。
乙:还是有备而来啊,说说你的证据。
甲:你看凡是站在我这边的,脑门上的褶子都比较多。
乙:让我看看,不错,是不少,就跟黄土高原似的。
甲:你这叫嫉妒,褶子多那是说明学问多。
乙:那怎么说明啊?
甲:你表面看是褶子,实际它不是褶子。
乙:那是什么?
甲:那是皱纹。
乙:废话,长在脚后跟那叫皴。
甲:你再仔细看看,这不是一般的皱纹,这里边都是学问。
乙:是么?我再仔细看看。(端详甲,摇摇头)没看出来。
甲:你肉眼凡胎的,能看出什么来啊?我告诉你吧,这都是书页。
乙:书页?你能用脑门子看书?
甲:你能用耳朵眼认字?
乙:谁呀?不是你说的么。
甲:我什么时候说用脑门子看书了?
乙:那你是?
甲:我是说我读书多,学问大,都反映在脑门子上了。
乙:好嘛,瞧他反映这地方。你都读过什么书呀?
甲:那可多了,什么三家姓、百字文、千字经的。
乙:没一个对的,那叫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再说现在都21世纪了,谁还念这个呀?
甲:我上的是私塾。
乙:现在还有私塾?
甲:瞧你那嘴,撇得跟八万似的。
乙:谁呀?
甲:少是少了,并不代表没有,你是鼠目寸光、井底之蛙、小肚鸡肠、狼心狗肺。
乙:你吃了枪药啦?
甲:本来嘛,私塾怎么了?违法啊?你拿本《婚姻法》来我看看。
乙:这也不归《婚姻法》管呀。
甲:那归什么法管?
乙:应该归《动物保护法》管。
甲:《动物保护法》管得着吗?
乙:象你这样的也就《动物保护法》还能管你。
甲:你再粉刺我我跟你急。
乙:我这没有粉刺。
甲:那你这有?
乙:我这有痤疮。
甲:皮肤病啊?
乙:那叫讽刺。
甲:甭管是什么,反正你刺我就不行。
乙:我多咱刺你了?你这人说话怎么不着调啊?
甲:我看你是不相信我的学问,我给你念几句古文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真有学问了。
乙:好吧。
甲:先来几句三字经。
乙:行啊。
甲:(一本正经,摇头晃脑地)人之初,性本善,怎么样?
乙:就两句呀?接着来啊。
甲:接着来就接着来,还怕你不成?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狗要是不叫给它一铁锨,叫得不响给它一板砖。
乙:板砖啊?那是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甲:别插嘴行不行。再给你念几句百家姓。
乙:这个也好不了。
甲: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中正爱吃烤全羊。
乙:什么呀?那叫蒋沈韩杨。
甲:你是正根我是正根呀?透着你有学问是怎么着?少说一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乙:好好好,你是正根。
甲:最后再来几句千字文。
乙:再听他能胡扯出什么来。
甲: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明太祖叫朱元璋。
乙:哎呀,听完您的背诵真使我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甲:是么?
乙: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甲:哪里哪里。
乙:您这学问可真称得起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甲:过奖过奖。
乙:您这学问不在二五眼以上啊也不在二五眼以下。
甲:那在?
乙:正好在二五眼上。
甲:我呀。你这是夸我呢么?
乙:就这学问我还夸你呐?说老实话,这都是跟谁学的?
甲:(委曲地)都是跟那科学家学的。
乙:好么,还是疯子呀。说点正经的行不行?
甲:行行行,刚才都是开玩笑。
乙:别开玩笑。
甲:这人要想活得好一点,没有文化可不行。
乙:这话对。
甲:我现在注意到一个现象。
乙:什么现象?
甲:现代社会对每个人文化水平的要求是越来越高,所以人们也就想方设法地要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
乙:要跟上时代的步伐。
甲:还能有现实的利益。
乙:什么利益?
甲:可以让现在没工作的能找个工作,有工作的能找个更好的工作。
乙:有投资才能有回报嘛。
甲:所以你看现在各种各样的培训班、考证班,火得那叫一塌糊涂,人多得那叫一塌糊涂,钱收得那叫一塌糊涂。
乙:都糊涂到一块去了。有需求就有市场嘛。
甲:而且它已经渗透到了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乙:好么,听这话可够悬的。
甲:一点都不悬。最近我们团也下达了一个文件,要每个演员都报个班考个证。
乙:好事啊,那就考呗。
甲:嗬,你倒好说话。(故意把乙的声音作特殊处理)那就考呗。让我考我就考?
乙:我是这声吗?
甲:出了问题怎么办?你说呀。
乙:你跟我着得着急吗?
甲:不是你让我考的吗?
乙:能有什么问题呀?
甲:你说这证跟你干的工作有关也就罢了,如果跟你的工作一点关系没有,你说你是学还是不学?
乙:还有这事?
甲:当然了。
乙:依我说啊,如果这证跟你的工作有关你就学,没有关系就不学,那还不简单?
甲:哦,对。我回家跟我媳妇一商量,她就说:“依我说啊,如果这证跟你的工作有关你就学,没有关系就不学,那还不简单?”
乙:这是谁说的呀?
甲:我媳妇啊,就这词。
乙:好么,一模一样。
甲:我就说了,那要是非要有人让我学呢?
乙:依我说啊,那就看是不是花你自己钱了,如果不是花自己钱,就学;如果花的是自己钱就不学,就这么简单。
甲:哦,对。我问我媳妇非要有人让我学怎么办?我媳妇就说:“依我说啊,那就看是不是花你自己钱了,如果不是花自己钱,就学;如果花的是自己钱就不学,就这么简单。”
乙:这又是谁说的呀?
甲:还是我媳妇啊,就这词。
乙:又一模一样。
甲:我就说了,如果是自己花钱那还学吗?
乙:依我说啊,那就看花钱多少了,如果不多的话就学,如果花的太多就不学,多简单。
甲:哦,对。我问我媳妇如果是自己花钱那还学吗?我媳妇就说:“依我说啊,那就看花钱多少了,如果不多的话就学,如果花的太多就不学,多简单。”
乙:怎么又一模一样啊?
甲:这是我媳妇原话啊,不信你问她去呀。
乙:我问谁呀?
甲:那要自己花钱而且花得不少,那还学吗?
乙:(沉默无语)
甲:(大声)我还学吗?
乙:(继续沉默无语)
甲:(对观众)我媳妇站在一边她不言语了。
乙:(对观众)您说让我怎么办?我说吧,跟他媳妇说的一样;不说吧,又成了他媳妇不言语了。本来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不帮他又显得咱不够朋友。
甲:(对观众)我媳妇她一声不吭回屋了。
乙:(对观众)他媳妇回屋就好办了。这回我得问清楚,她媳妇回不回来了。(对甲)我问问你,你媳妇干嘛去了?
甲:回屋了,我刚才不说了么?
乙:那她还出不出来了?
甲:不出来了。
乙:那以后还有没有你媳妇的事了?
甲:她不出来哪还有她的事啊。
乙:真不出来了?
甲:真的啊。
乙:那就行。你刚才问什么?
甲:我就问,如果是自己花钱而且花得不少,那还学吗?
乙:那我就再废几句话,谁让我贱呢。如果是自己花钱,那就看这证用得着用不着了,如果用不着那就别学;如果能用得着,不管现在用还是以后用,能学还是学了,闲了置忙了用嘛。这回你媳妇说话没有?
甲:跟你说没有就没有。
乙:那我就放心了。
甲:这会我小姨子从屋里出来了,跟我说:“我说姐夫,那我就再废几句话,如果是自己花钱,那就看这证用得着用不着了,如果用不着那就别学;如果能用得着,不管现在用还是以后用,能学还是学了,闲了置忙了用嘛。”
乙:(推甲)你外边凉快凉快去。
甲:你推我干嘛?
乙:我不推你推谁?你让大伙听听,他问我问题,我好心好意告诉他吧,结果跟他媳妇说的一模一样;不告诉他吧,他说他媳妇不言语了;好不容易他媳妇不在了,我说了一句话,又跟他小姨子说的一样,这不是占我便宜吗?
甲:这不是跟您开玩笑呢吗?
乙:有这么开的么?
甲:刚才多有失礼,我真有事问您。
乙:咱可得好好说话啊。
甲:行行行。
乙:你们团到底让你们考什么证呀?
甲:英语。
乙:啊?一个说相声的考什么英语呀?
甲:说的是啊。你知道我们团长怎么说?
乙:怎么说?
甲:(用方言)“英语是21世纪的语言,是沟通的纽带,是交流的桥梁,是发展的武器,是进步的工具。”
乙:就这口音还沟通呐,我看通沟还差不多。
甲:“从现在起,我们每名相声演员就要把学习英语作为当前工作的重点,必须勤学、苦学,要做到不假思索,出口成章。我们最终的目标就是——”
乙:什么呀?
甲:“说出中国,学向亚洲,逗出世界,唱向宇宙。”
乙:把说学逗唱搁这了。
甲:“现在学英语是为了打基础,将来如果发现了外星人还得让你们学外星语呢。”
乙:你们是还打算给外星人说相声去怎么着?
甲:“你们一定要坚信,一定要坚信,这个目标一定会实现的。”
乙:哦,我们坚信。
甲:“不过咱们是赶不上了。”
乙:嗨,这不是瞎耽误工夫么。
甲:“咱们可以赶不上,但不能给子孙后代留下遗憾。如果在咱们这一代没能把相声推向外星,我们怎么向子孙后代交代呢?”
乙:想得还挺长远。
甲:“最后再给你们交个底,考证这个事是文化局下达的任务,千万不能儿戏。”
乙:原来是这么回事。
甲:“你可以好好想想,你要不考呢,就拿不到证书;拿不到证书呢,就评不上职称;评不上职称呢,就没有演出;没有演出呢,就没有工资;没有工资呢,就养活不了这个家;养活不了这个家呢,你老婆就得跟你离婚;你老婆一离婚呢,你儿子就得随你老婆去;你儿子随你老婆去呢,你就得自杀;你一自杀呢,你爸就得得心脏病;你爸一得心脏病呢,你妈就得得高血压,你说你对得起谁?”
乙:好么,为了考一个证弄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甲:听完这番话,我站在那半个小时没动地方,好一似冷水浇头,怀里抱着冰。
乙:他又把《杜十娘》想起来了。
甲:我这么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你说咱要岁数小点,脑子活点,路子野点,本事大点,也不用考这个破证。
乙:你们说话怎么都论套啊?
甲:你说咱岁数都这么大了,说了半辈子相声,除了嘴贫点没什么特长,考证没戏,烤白薯还差不多。
乙:烤白薯不需要什么技术。这么说你不想考?
甲:不考怎么办啊,你养活我啊?
乙:我自己养活自己还差不多。你有英语基础吗?
甲:还行,反正二十多个字母摆在我面前是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
乙:就这基础呀。那考这个证得花多少钱啊?
甲:我们团长看我辛辛苦苦不容易,就给我打了个半价。原价4500,现价2250。
乙:你怎么老离不开这二百五呀。钱交了么?
甲:还没呢,团长让我回家拿钱去。
乙:还够急的。
甲:我一边往家走,一边想刚才的事,我越想越生气。
乙:怎么了?
甲:你说我交吧,我是真不甘心。
乙:那不交呢?
甲:一想起我们团长说的话我就后怕。
乙:真是左右为难啊。
甲:你是我的好搭档。
乙:对,合作很长时间了。
甲:有一个秘密大家可能都不知道,你是一位残,
逗哏:曹慧龙
捧哏:胡清华
曹:感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
胡:谢谢大伙!
曹:刚才主持人介
作者:曹慧龙
参考文献:马志明《卖挂票》
原著:曹慧龙《斯诺克爱好者》
逗哏:曹慧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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